第28节
夏暖右手收紧,眼中蓄泪,眼眶发红,又摇头又点头,说不出话,咳嗽却是忍不住。 洵青大步迈着,远远看见一个白色身影,来人穿了一件大氅,洵青觉得似曾相识,再近几步就认出了是云涯,洵青犹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,大叫着:“云大人,救命!” 云涯一来就赶上这一幕,整个人一头雾水之际,更是被洵青那一嗓子叫的心慌,云涯加快步子催内力到了洵青身前,看到洵青怀里抱着的夏暖,呼吸一紧。 夏暖身上的薄纱沾了水,贴在身上,曲线轮廓毕现,云涯甚至还隐隐看到墨绿色的肚兜带子掩在纱下面。但是夏暖脸上惨白,神情要哭不哭的,云涯一见,脸色青红交加。 “这是……”他压低声音。 洵青急急道:“云大人,快,封住郡主身上气血流转的大穴。” 云涯皱眉:“什么?” 洵青急得声音都沙哑了,求道:“堂主,我知道你可以,先封住,我不会!” 云涯压住满脑子疑惑,抬手蕴力封住,最后一处落在夏暖胸口之上,他手有些微微地发抖,一收手好像指尖上还残留着女子肌体的柔软触感,这满脑子乱七八糟的,若不是有人,云涯实在是想反手给自己一耳光。 夏暖右手渐渐放松许多,人松懈下来,咳嗽也舒缓了,不似方才急风带雨,好似下一刻就是一口血溢出。 她喘着气,微微抬头,被咳嗽带出的泪水滑落,眼前一片水光昏花。 洵青舒口气,云涯解下大氅往夏暖身上一裹,将夏暖抱入自己怀中,镇定道:“我带她先去御书房找太医,你快去找安阳王。余下的,稍后再说。” 洵青点头,咬牙回头看一眼,急急走了,云涯带着深意像井然处也瞥了一眼,面色沉郁未做停留大步走了。井然脚像是生了根一样,她也意识到,好像闯祸了。 夏暖迷迷糊糊歪在云涯怀中,过了好一刻才弱弱道:“是、云大哥吗?” 云涯道:“唔。” 夏暖抬头,云涯亦低头看她,夏暖的眼神定在云涯的唇角边上,出了会儿神,云涯整个人一僵,抬头不再开口。 走了几步,云涯问:“冷吗?” 夏暖低声回:“恩。” 云涯不多言,夏暖不一会就觉得云涯抱着她的手传来丝丝热度,她整个人放松了些,昏昏沉沉起来。 一到御书房,相熟的太监还在,云涯道:“来两个宫女,郡主落水了,给她换下湿衣服,快把耳房当差的太医找来。” 那太监自是认得夏暖,当即也知道不妙,人来得快,宫女们将夏暖放到御书房内的一张床上,接着就有人捧着热水进出,云涯立即退了出去,站在御书房门口候着。 站在御书房外,被风吹一吹,云涯抱臂将事情理了理,井然绝对不会无故出现在那处,而夏暖也绝不是贪玩落水的人,配上洵青走前看井然的眼神,云涯想,不外乎两种情况,一种是井然怂恿夏暖去,另一种则是井然推了夏暖一把,不论哪一种,井然都脱不了干系。 正想着,一路跟来的井然就到了,怯怯看着云涯,关切问:“大人,夏暖妹妹还好吗?” 云涯不答,看着井然,眼神锐利,直把井然看得心悸退了半步。 云涯看着井然的神情,暗自叹了口气,这种模样,肯定有问题。 云涯生硬道:“等会儿安阳王爷就来了,郡主还是先找到长公主罢。” 井然被这洞若观火的话惊得手一抖,勉强笑着道:“云大人说什么呢,呵~” 云涯抱臂不再说话。 人来的很快,尤复礼一大把年纪提着个药箱,连礼也来不及告,急急就往御书房中去。紧跟着的就是浩浩荡荡一堆人了,正中的夏立一身明黄,脸色差的很,云涯和井然作礼,夏立唤起他们,只道:“无须多礼。” 云涯往后看,夏玮和萧羽自是在列,长公主和车心也在,长公主一脸也是难看,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剜了一眼井然。萧羽急急进去了,夏玮倒是还沉着等在外间,夏玮身边赫然是一身湿的洵青,洵青已经冷静下来。 御书房的太监出来,道:“陛下,郡主还未安好,不如移步侧殿?” 夏立点头,带着众人进到侧殿。 大家分坐好了,夏玮拿起茶喝了口,道:“烫了。” 宫女战战兢兢告罪,夏立脸色不好看着夏玮,夏玮等了一会,才道:“下去换了吧。” 夏玮道:“洵青,你这样成什么体统,让总管带你下去换身衣裳,等会陛下还要问你话呢!” 总管忙不殊带了洵青下去,本想和稀泥过去的夏立尴尬笑笑,问什么话,他压根不想问! 夏玮又道:“云小子,听说是你及时赶到了?” 云涯愣愣,才会意夏玮可能指的是封住夏暖穴位的事情,答了句:“不敢当。” 夏玮将茶盏一放,冷冷道:“是啊,本王想你怎么走那么慢呢,偏生我女儿掉下去了你才到!” 云涯:…… 不一刻,萧羽走出来,在夏玮耳边说了几句,夏玮跟陛下又耳语几句,陛下点头,萧羽对着云涯道:“跟我来。” 云涯一头雾水,还是跟着萧羽走进去,进了御书房,萧羽才说:“你们青燕的封穴手法不一样,我解不开,你来解。” 夏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了,着的是月白的中衣安静躺着,像是睡了,尤复礼手上拿了针,正待着他解穴,云涯只觉得头皮发麻,肝火蠢动。 只见云涯抬起手,深吸了几口气,快准狠点了几下,立刻远远退开,他将手背在身后,耳尖红彤彤,只是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,谁也没看到。 萧羽没赶走他,云涯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,夏暖穴道一解开就开始低低咳起来,尤复礼上前施针,云涯看不清夏暖的神情,他慢慢收紧了手,呼吸有些急。 忙活了快小半个时辰,夏暖才压住咳嗽,萧羽一直拿着湿帕子给夏暖擦额发,云涯定定看着夏暖被汗水濡湿的发,笔挺站着,微微抿唇。 “拿杯白水来。”萧羽道。 宫女都在忙,云涯拿过杯子斟满温水,上前递给萧羽,萧羽看到云涯一愣,也没说什么,将水小心翼翼喂给夏暖,又给夏暖擦了擦额发上的汗水,才起身。 萧羽道:“走吧,回去。” 云涯又看一眼闭眼欲睡得夏暖,随着萧羽一齐去了偏殿。 云涯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,洵青已经回来了,萧羽道:“多亏了尤太医,暂时没事了,尤太医正在给小暖配药。” 夏玮点点头,算是知道了,待萧羽坐下,夏玮执起茶盏,往外一扔,不远不近恰好碎在井然的脚边,井然吓得来肩背一缩。 长公主正色道:“皇弟,你这是何意?” 夏玮道:“我正想问皇姐,这是何意?难道是我女儿碍着眼了,井然将小女往湖边带还往没有围栏的地方走?” 长公主沉色道:“这并不能说明什么,夏暖郡主脚滑掉了下去,难道是井然推下去的?” 夏玮不说话了,指了指洵青道:“你说。” 洵青点头道:“郡主掉下去的时候拉了井然郡主一把,井然郡主挣开了。” 长公主微眯眼,刺着洵青道:“丫鬟嘛,难免有看错的,当时就几个人,我家丫鬟怎么没看到呢!” 洵青一抿唇,夏玮开口:“我这丫鬟,虽说是我安阳王府的人,但并没有签过卖身契,不瞒皇姐,这丫鬟是我从锦华楼带出来的,虽然年纪小,可眼力还是没有问题的。” 众人神色一变,夏玮摸了一枚铜钱给洵青,指了指远处汉白玉柱上的祥云,洵青会意扔出,铜钱嵌入汉白玉寸余,端端正正立在祥云上方。 锦华楼,在以前是江湖中最大的暗杀组织,后来是张竹带着青燕灭掉的。 云涯忽然就懂了,为什么洵青说去过踏云楼。 一个那样出身的奴婢眼力不好,有谁会信? 夏立终是开口:“皇叔,你先别急,这怎么说都是皇姑的家务事,不如让皇姑自己回家弄清楚,相信皇姑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 夏玮默然站了一会,吐口气笑着道:“好,我也相信皇姐会给我满意的答复,或者,我会等到皇姐给我满意的答复为止。” 长公主十指紧握凳子扶手,脸色难看,不复多说,起身告退,车心和井然跟着出去了,夏玮看着,脸色森然。 夏立道:“皇叔,您别想那么多,说不准也就是个误会。” 夏玮深吸口气,半晌道:“陛下小时候误会也挺多,到底是不是,陛下心里有数。” 夏立一想到小时候车玉丛贵妃整的事情,脸色也不好了,宫廷内的事情,大家都心里有数,孰是孰非,总是有明眼人的,能不能伸冤,这就得看谁强谁弱。 夏立复不劝夏玮,毕竟,他和平乐长公主也没什么情分。 又过了会儿,有辆马车进来了,萧羽抱着夏暖进了马车,夏玮也跟着告退。 等马车走了,夏立问云涯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云涯道:“我也没看见全部,我去的时候夏暖郡主已经落水了,不过……看井然郡主的神态,应该是脱不了干系。” 夏立叹口气:“这些蠢货,净给朕惹事,小暖可千万别有什么事,否则皇叔还不把长公主府给掀了!” 云涯也告退了,一场宴会,大家都没了兴致,夏立也让人通知下去散了。 回了踏云楼,云涯想着夏暖白日的神情,终究是不能放心,纠结了半天,还是趁夜翻了安阳王府的墙,想去探一探夏暖。 云涯翻窗子进去,夏暖刚醒了会儿,正想唤洵青拿杯水,一听动静整个人都僵住了,不敢动。 云涯一听夏暖紊乱的呼吸就知道她醒了,无奈道:“别怕,是我。” 夏暖知道是云涯,松了口气,云涯轻手轻脚点燃了桌上的蜡烛,烛光印着他的脸忽明忽灭,更添了几分潋滟。 云涯问:“喝水吗?” 夏暖点头:“恩。” 云涯倒了一杯水,寻了个靠垫塞到床头,将穿着中衣的夏暖抱起来坐着,做的分外娴熟流畅,就连夏暖也还来不及说什么,云涯小心翼翼喂夏暖水,夏暖有些不好意思,脸红了红,喝了之后,发现云涯的脸也有些红。 夏暖问:“云大哥,你来干嘛?” 云涯笑道:“来看看你,今天看你脸色惨白惨白的,被吓到了。” “哦。” 夏暖不由又将视线移到了云涯的唇角边,看了看。 云涯道:“看什么呢?” 夏暖歪了歪头,道:“唔,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你笑的,模样。” 云涯皮笑肉不笑抽了抽嘴角,问:“这样?” 夏暖缩了缩,脸色白了几分,云涯叹口气,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:“是和井然很像是吧?” 夏暖一愣,抬头看云涯:“你怎么、怎么……” 云涯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 夏暖不说话了,云涯苦笑道:“你今天一直盯着我的唇角,再迟钝我也知道了。” 云涯又问:“她推你下去的?” 夏暖摇了摇头,云涯道:“她没拉住你?” 夏暖又不说话了,低着头。 作者有话要说: 不知道该说啥,翻墙是不是太熟悉了?眨眼~ ☆、煎熬·二回